讀蘇軾的《嘉葉傳》,一杯碧色茵茵的茶水了,亦有山岳川瀾,而關(guān)于茶中禪味的一切幽玄淵闊大抵如此。
再也不會有第二個蘇東坡,心里鑿出一條緩緩的河,既流淌著白晝,亦流淌著黑夜。把茶葉當(dāng)做人來寫,還大肆作傳,構(gòu)思筆調(diào),端的一番繡口錦心。
想起在《儒林外史》里那一段,說的是杜慎卿在山間小座,遇上挑糞的漢子們賣完了貨,也歇在山間閑聊。其中一個拍著另一個的肩頭,“我和你在永寧泉吃一壺水,回來再到雨花臺來看照落?!碧艏S工也識品茗日落,聽者唯有嘆息一句,真是風(fēng)雅。世間大多人疲于生計,總有人不囿于生活,即使再苦難也依舊執(zhí)著追求著美好的事物。
古代的文人我最愛三個,李漁,張岱,沈復(fù)。
一個吟著名乎利乎道路奔波休碌碌,來者往者溪山清靜且亭亭,心懷風(fēng)月,聆聽山濤,寫劇,排戲,養(yǎng)花,偶寄的閑情是要箬笠蓑衣,寒江垂釣,只捕一章雪一弦音,還有手植草木里,晨露鎖住的閑。
一個早年富貴無憂,但后半生窮困潦倒,終日為生活奔波,寫下的字句卻字字不改從前的風(fēng)雅,甚至更甚,“少為紈绔子弟,極愛繁華”他的文字有大鬧亦有大靜,像看一出紅火的戲曲,曲終人散后喝一口涼透的茶水,卻又能咂摸出之前的清香。
還有一個是有著別樣生活情趣的深情男子,最羨艷的還是他的妻子蕓娘。讀《浮生六記》的《閨房記趣》,幾番感動得不能自已。三白與蕓娘本就青梅竹馬,結(jié)為夫妻之后也相敬如賓,有一個故事尤讓我動容,講的是蕓娘為了讓三白喝上帶有花香的茶水,將茶包放入快要閉合的睡蓮中,靜待一夜之后,泡出來的茶水都孕著淡淡的花香,可惜蕓娘早逝,沈郎的后半生也抑郁寡歡,這樣一對璧人,只愿他生若續(xù)此生夢,踏遍煙霞慰所思。
張愛玲在《茉莉香片》的開頭說道“我給您沏的這一壺茉莉香片,也許是太苦了一點(diǎn),我將要說給您聽的一段香港傳奇,恐怕也是一樣的苦-香港是一個華美但是悲哀的城?!?/span>
若薇蕨始抽,凌露采焉。
早春時節(jié)時,記得去看藍(lán)巾束手,布衣麻裙的女子采茶,都是來自天地間的一蜷綠,以后,搗焙封藏,卻各有各的人生,各有各的憂歡。
雖身在冬天,卻也期盼來年蟄蟲驚動春風(fēng)起。
一切如夢的閑享都是自然。
【圖?|?文·部分:簡書】